“是的。”
“那么您不害怕睡眠?只要一睡着,就会回到梦境里。”
“曾有一段时间,我很期望睡眠。只要睡着了,我就能回到梦境里。可惜很久很久我都没能再做同样的梦。”
“可是您难道不害怕,不痛苦吗?这样的梦境……这样的梦……”
“我很幸福。”
“……??”
“看到这样的情景,我非常幸福。她死的时候说我爱着她呢!真是太美了,我从未见过这样美丽的死亡。这样幸福的感觉,能再看到她最后模样的快乐,让我由衷的愉悦。我曾经希望一遍遍重复这样的场景,永远都不要停下来。”
孩子听着心跳猛然加速,他死死盯着讲述这些的神父,从对方的表情察觉这不是谎言。一种难以区别是恐惧还是激动的情绪令孩子紧握神父的手,就像每一次赛车他紧握方向盘。
“可是梦醒了。我想再看一次,却没有再做这样的梦。很长时间里我都非常焦躁,愤怒,为什么不能让我再看到一次!为什么不让我再做这样的梦!我想再看到她的身影,再回味一次她死亡的模样!为什么!!我明明一再的思念跟回忆,为什么梦境终止了,就像不曾存在!!”
孩子的心疼痛又快乐,他仿佛感受到了神父所讲述的感受。
是的,他恐惧自己那黑暗没有边际的梦境,与可怕的预知般的噩梦。
但是想象一下,假如噩梦真的发生了,他再也见不到母亲,如果连梦中都无法见到……哪怕那是噩梦!空白无一物的空洞将是多么令人绝望!
这样想来,能做噩梦的自己有多么幸福啊!就连噩梦带来的恐惧,都变成甜美的享受。
“你很爱她。”孩子这样说。
“是的。”神父回答。
“你还做噩梦吗?”
“是的。”
“您已经梦不到她了,那么这一次又是怎样的噩梦?”
“……也是让人痛苦又甜美的梦境。”
“您还想再做这样的噩梦?”
“不,我更期待现实之中再上演一次噩梦。”
“您梦到了什么?”
“一个重要的人。我重视他,可他却将我当做解闷的玩具。”
“您爱他吗?”
“……”
“您一定是爱着他的。”
“…………”
“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
“因为常人的痛苦令您觉得幸福吗?”
“你是个神奇的孩子。”神父忍不住这样说。
“您才是个奇怪的神父呢。”
“是啊。”
这一天,安纳金握着神父的手睡得很香甜。
他已经找到对抗噩梦的方法了,就是接受黑暗。
既然无法逃避,就去喜欢这种感觉吧!将痛苦与悲伤当做是爱。
这是他的师傅教给他的第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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