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那张与自己面容无异的脸紧紧贴近尹天明的肩膀，但他的心里却并未有一丝惊喜，反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怒意。
“你为什么要过来？！”他的语气里带了些责问的意味。
“……”拂晓微微停顿，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能感受到尹天明的情绪。
“之前不让你来，是因为，你可能会回不去。”
拂晓被红岛定义为“鬼”，只能在深夜鬼屋中游荡，甚至屡次遇险，因为鬼脑想要剥夺他的记忆。
而无限阶梯，更是鬼脑塑造的考试空间，虽然考试早已结束，但尹天明无法冒着拂晓消失的风险，把他带进来。
明明拂晓也知道，这样做非常危险，可他还是来了。
“没关系。”拂晓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尹天明，不能死。”
“我这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尹天明苦笑。
这座孤零零的阶梯，跨越黑暗，却永远逃不出黑暗。
“你最喜欢的那盆花叫什么名字？”尹天明忽然问道。
“紫罗兰大恶魔鬼香……”拂晓下意识回答。
尹天明点了点头，神情变得更加凝重，“之后我会时不时提问，来确认你的记忆是否完好。如果出现任何异常，你必须立刻回到混沌。”
拂晓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你进入这里多久了？”拂晓的目光穿过阴暗的阶梯，朝着无尽的深渊下方探了探脑袋。
他清楚，混沌空间并没有时间的概念，正因如此，他才这样急切地寻找尹天明。而此时此刻，这片黑暗却给了他一种奇异的熟悉感，仿佛他早已习惯了这一切。
“有半个多小时了吧。”尹天明抬头看着上方没有边际的阶梯，他深知，一味地攀爬，永远不可能抵达阶梯的边际。
“你之前说，你的团队中有一个学识渊博的男生，叫周博弈，他和你一起通关了无限阶梯。”拂晓知道尹天明之前在红岛的所有事，准确说，是他缠着尹天明，讲给他听的。
尹天明听到拂晓的话，眯起眼睛，似是想起了什么。
片刻后，他突然做了一个奇怪的举动——跪倒在阶梯上。
他双手紧抓住阶梯的边缘，向下探去。
就如同很久前，他第一次进入无限阶梯，破解考试谜题一样。
他看到了，一扇门。
仍然是那扇门。
只不过，这次，没有提示，口袋里也没有钥匙。
拂晓也学着尹天明的样子，趴下来，看到了他看到的一切。
“记录一下这里。”尹天明沉声道。
拂晓拥有跨越空间的能力，所以他早已将无限阶梯的坐标，牢牢地抓住。
当他看到那扇门的时候，下意识伸手想要去开门，却被尹天明拦下。
“别急。”尹天明抓住拂晓的手腕，“这扇门的规则是，‘镜面的那个人’才能打开。”
两个人站起身，他看着拂晓的动作，心中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
“我的哪只手抓着你的哪只手？”尹天明突如其来地问道。
拂晓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回答道：“你的左手抓着我的右手！”
尹天明终于捕捉到了奇怪感觉的源头，他们两个人面对面，他的左手，的确抓着拂晓的右手。
可是，被镜面的那个人，应当认为自己被抓住的是左手。
“现在呢？”尹天明接连换了好几个动作，拂晓都给出了准确的回答。无论是视觉上的，还是感官上的一切，都是正确的方向。
然而，这一切，在无限阶梯中却显得十分不自然，如同被扭曲的现实，充满了令人窒息的诡异。
“没有被镜面的人……”尹天明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试图将迷失的思维从黑暗中拉回，“还是说，我们都是被镜面的人，所以才无法感知到？”
他首先排除了第二个想法。
规则之所以成为规则，是因为有迹可循，而两个人都是同一镜面的设想，没有任何成立的基础。
呜呜……
正当尹天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时，身旁一阵细微而断续的呜咽声陡然响起。
他猛地抬头，发现拂晓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二人目光交汇之际，尹天明愣住了——拂晓的眼眶泛红，双眼闪烁着怒火，情绪仿佛随时会爆发。
“怎么了？”尹天明急忙问道。
“你根本不在乎我。”拂晓连声音都在发颤，声音充满了无奈与愤怒，他嘴唇紧抿，似乎在努力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情绪。
然而，他最后还是没能忍住，豆大的泪水竟决堤般滚落。
“什么，不是……我肯定在乎你啊！”尹天明的声音有些慌乱，他不明白为何拂晓会突然如此崩溃。
上次，拂晓如此失控，还是虚无状态的自己找到了名为“尹天明”的本体，巨量的记忆侵占了他的躯体，折磨了他几天几夜，拂晓以为他要死了。
“你忘记了我的过去，忘记了我的出生。”拂晓低声啜泣，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尹天明的脑海中闪过一片空白，片刻后，突然明悟，“你的出生……”
自己和拂晓在混沌空间中度过了很多很多年，以至于他都快要忘记以前的那些事了。
拂晓，是从镜子里走出来的人。
“我记得你的过去，那颗佛珠，我都记得！”尹天明用力拥抱了下难过中的拂晓，轻声安抚。
“你，你记得！”听到尹天明的话，拂晓的声音渐渐平静，眼中的泪水终于止住，似乎找回了一丝安慰。
拂晓，虽然不是镜面的那个人，但却是真正的镜中人。
所以，他可以开门！
尹天明没有急于行动，而是像以前哄小孩一样，把拂晓轻轻哄好。
“所以我可以开门了嘛？”
“再等等。”
拂晓歪头疑惑。
“如果说，我们的判断正确，无限阶梯是通往无限空间的路，那么打开这扇门后，我们会通往哪里？”尹天明顿了顿，“现在并非考试时间，绝不会传送回红岛。”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拂晓恍然大悟般重重点了一下头。
“等等……你明白什么了……”尹天明有点摸不着头脑，他只是提出了一个问题，并没有其它意思。
拂晓眼神坚定，接着道：“你害怕面对鬼脑，或者说，是名为鬼脑的存在。”
“截止到现在，我们已经做了一切能做的准备，倘若连这些都无法撼动鬼脑，我的结果，也不过是早死了几年。”对于尹天明来说，“死”这件事他已经体会过无数次。
只是，他可以死，但他希望能救出更多的人。
“你不许死！”拂晓瞪了尹天明一眼，眼神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尽量。”
“所以，要打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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