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大事不好！南巷堂私下联络七绝门，意图抢我们在腹地的份额。”
“清风阁开春也不打算给我们供货，连水网的使用权也要一并收回了……”
“还有弘都馆、南盟吴氏商会……”
……
下属们个个表情凝重、心急如焚，然而赵恒月却望着窗外漫天飞舞的大雪出了神。
“他们怕是习惯了阎王殿的奴颜媚骨。我呸！他们还当这是二十年前吗？想用这种方式逼我们陷入四面楚歌？哼！门儿都没有！”
“就是！他们越这样，咱们就越要死磕到底！他们能联合，咱们就不能了吗？”
……
“吱！”
正当大家义愤填膺、你一言我一语之际，议事堂的门被人推开了，众人侧目而视，只见满身风雪的萧齐衍走了进来，他穿着一领灰色貂裘、伟岸挺拔的身躯一进这屋子，立刻显得屋梁低矮了。屋内众人立时噤声，皆惧他威严肃杀的气场。然而萧齐衍倒是挺随和，为了不把寒气带进，他随手就把貂裘脱了。
刚刚好似还是沸反盈天，一晃神，赵恒月耳畔骤然清净，她不禁也偏过头来。屋中哪里还有什么人？只有萧齐衍静坐在不远处的角落安静烤火。
“王爷？……您……什么时候来的？”赵恒月显得有些惊讶。
“刚到！你在想什么呢？想的都走了神？”萧齐衍细长的丹凤眼微抬，语气平和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左右不过是生意上和阎王殿那边的……”赵恒月语气有几分寥落。随即，她见萧齐衍高挺的鼻梁和发丝都有雪融化后的微湿痕迹，下意识嗔怪道：“这么大的风雪，您不在王府里好好待着，跑来这里做什么？”
“没办法！本王没能耐劝你搬回去住，只能多跑跑了！”萧齐衍一笑，倒是对这途中的辛劳毫不在意。
赵恒月默默起身，走到萧齐衍身边坐下，解释道：“我是习惯住这儿了。每天生意往来、进进出出的，还要和那帮江湖朋友打交道，住在王府，多有不便。更何况，侧妃们个个怕我，我若回去，她们就要战战兢兢的，还是……算了吧！我还想讨人喜欢些！”赵恒月一抿嘴，少见低下了头。
萧齐衍瞬间心疼了一下，他修长的手指轻柔覆盖过来，语气温柔道：“手冷不冷？”不及赵恒月回答，他便兀自说了句：“还行！没有往年冬天那么冰了！”
“手暖了，心却硬了！娶我这样的女人，着实不值当！……”赵恒月凝视着萧齐衍的眸子，欲言又止。
“怎么不值当？列国的王爷们可都打心眼儿里嫉妒本王了！你是赵国公主，萧国巨商，因为你这个娘亲，云儿能以郡王的身份娶到两国的公主。而玉儿从赵国回来，天命之女的名头就传扬开来。现在想求娶她的列国皇子，都踏破了我瑨王府的门槛！”萧齐衍笑一声。
“呵！人家敬我的，终究只有萧国瑨王妃这一个头衔罢了！”
静默半晌，萧齐衍语气诚恳道：“月儿，本王今天过来，是想劝劝你，做然做事多留点余地。否则，人家对你只是表面驯顺，很难长久！”
闻言，赵恒月抬眼，想必江湖中关于她的那些狠辣事，萧齐衍已经听了不少。“王爷，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人性本恶，贪、嗔、痴念太多，德行只对正人君子有效！”
“这么说，你是真的对人性彻底不报期望了？你明明知道自己被苏玉带偏了方向，他都死了这么久，你非但不知悔改，还执意在这条路上走的不知回头！王妃，你究竟想怎样？！”萧齐衍加重语气，明显动气了。
“我且问你，靠教化，你们萧国能让胡族发自内心认同：征伐不过只是徒增伤亡吗？如果教化管用，你打了半辈子是为什么？列国之间的利益纷争是靠说教的吗？做生意，利字当先，在江湖，强字当先。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是天道法则，在朝在野都适用。我只是用了最直接有效的方式，并不觉得哪里不对！”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王妃，你既然有野心，就该好好想想这句圣人之言，反省反省你自己的行为！”萧齐衍说完，起身拂袖而去。
然而，三日后，瑨阳城郊发生意外事故，阎王殿坍塌，冥王及其亲信党羽无一人幸免。萧齐衍忍着火气，到别院询问赵恒月，赵恒月坐在窗边看书，一脸的若无其事。
“阎王殿建在地下，年久失修很正常，难不成王爷怀疑：是我命人生生把它挖垮了的？”赵恒月笑一声。
“是不是你，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呵！冥王她老人家，仇家遍天下，可不止我赵恒月一个！更何况，她干过那么多损阴德的事儿，谁知道是哪个小鬼来索命、厉鬼来寻仇呢？官府有证据就来抓我，没证据就是诬告，王爷您先拿出证据来，否则您凭什么就这么笃定？！”赵恒月一脸云淡风轻。
“本王自然拿不出证据！因为你算准了没人能拿出证据。太公主身份何等显赫，她的地宫塌了，朝廷都勘查不出缘由，何况本王这个藩王封地内，区区一个阎王殿塌了。”萧齐衍冷冷地说。
闻言，赵恒月翻书的手停了一停，她凝视着萧齐衍肃杀清寒的眸子，依旧面不改色：“王爷还真是高看我了，临安地宫那样的大手笔，我还真模仿不来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冥王跟你有仇，那跟她一起死的人，个个都跟你有仇吗？”萧齐衍质问道。
“天灾人祸，福薄德浅的人，经不起大灾大难。要怪只能怪冥王自己，平日善事做的太少、缺德事干的太多。我又不是土地公，怎么能决定阎王殿塌不塌？何时塌？死多少人呢？”
二人争锋相对，大有两军对垒的架势。赵恒月心虚，对视不过片刻，便低头继续假装看书了。萧齐衍确实还没拿到有利证据，扭头想走，却因为气极了，差点摔一跤。赵恒月下意识起身扶他，却扶了个虚空。
“赵恒月！恶人是该死，但也轮不到你个凡夫俗子替天行道！你好自为之！”
萧齐衍刚走，刚刚还盛气凌人的赵恒月却突然喷出一口鲜血。
“王妃！”
“主人！”
……
断念等人一下慌了神，纷纷围上前来。
“退下！”
赵恒月强撑着身体，独自坐回到椅子上，她气萧齐衍，句句实则也在自伤。赵恒月抬手镇静看着自己纤细指甲上沾染的鲜血，心道：“万般自作还自受，地狱受苦怨何人？萧齐衍，我真没多少时间好活了，为了瑨阳日后的长治久安，我必须在活着的时候就痛下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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