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鬼脸之人对自己如此这般恭敬,我自己竟有点不自然起来,回头招呼胖墩和瘦圈一声,便一溜烟地跑出店子。
胖墩和瘦圈跟了出来,追上了我。胖墩略带疑惑地问我:“小明,怎么那个白脸鬼对你这般客气呢?难不成你也是一只鬼?怪不得平时鬼头鬼脑的。”
瘦圈对此也颇感异外,说:“难不成你们家是降妖除魔的,比如钟馗,可不是鬼一见就下拜么。”
听着两个小伙伴交替的揶揄自己,我的内心也解不开这个疑惑,只认为是一笔大买卖,说不得会赚许多袁大头。
1945年以后,连年的灾荒才告一段落,随着整个河南省的经济能力的开始缓慢恢复,风水镇很快就有了一些生机。虽然这里之前属于日本兵,八路军和国民党都经常交替探查的地方,但也正因为如此,这里也是成了一个三不管地带。加之小镇并非处于重要的军事要塞,交通也颇多不便,所以这里并没有发生过较大的战事。偶有规模稍大的遭遇战,几个大家族就组织镇上的人们北渡黄河,躲到中条山深处。当时我们家族出钱,镇子里出人,在中条山山脉深处建了好多便于藏身的山间洞穴。但记忆当中,只有一次镇上的人们准备躲入山中。只不过行至半途,还未到黄河岸边,就得到消息,开战双方才打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各自收兵了,于是又重新招集镇上的人们打道回府。
如今,原本萧条的生意才刚刚有了起色,突然遇到一笔我自认为的大买卖,如何肯错过。所有的懵懂,都是因为那时自己根本不懂自己家做的什么生意。更不知如何就赚到了钱,而且成为镇上最有钱的人家。
我只知道一定是做赚钱的好买卖,不然怎么一年当中也没见父亲和叔叔们如何忙碌奔波,就闷声不响地发了财。那肯定做的是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大买卖。于是在路口别了胖墩和瘦圈,便急火火地奔回家中。
母亲是一位慈祥睿智,有教养、识大体的女人。她平时就要求我要识文懂礼,所以,一进家门,我便不再乱跑,不疾不徐地走进内院西厢房。
一进门,看到母亲正自做着针线活儿。
母亲看到我,放下手中的活计,低声斥责:“又到哪里野去了?怎么衣服脏成这个样子!快去洗洗手,换件衣服。”
“妈妈,杂货店的白家二婶让我爹过去一趟,说是有笔大买卖搞不定。”我忙不迭地把话儿带到。
妈妈微微一怔,继而一边催促我快去洗手换衣,一边放好手边的针线,向父亲所在的书房走去。
我净手洗脸完毕,便回自己屋里脱了脏兮兮的衣裤,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等肥胖的张嫂满嘴抱怨的把昨天刚洗好如今尽是泥点的脏衣服拿去时,我已经人模人样,俊气十足地回到堂上。
母亲这时已经从父亲书房折返回来,见我一身的干净打扮,这才脸上现出常有的慈爱的目光:“小明,你爸说了,让你去一趟白叔那里。让白叔去一趟杂货店,跟他说是你爸说的‘规矩就是规矩,不守规矩就得被规矩。’”然后,母亲让我重述了一遍要传的话儿,便催我立刻就去。
我绞尽脑汁琢磨着这句话,但始终不明其真意,一脸狐疑的走出家门。
瘦人胡同在镇子北面靠近山岭的一侧,有一小半的胡同没入山岭之中,是小镇较偏僻的所在。由于连接山岭,且有一条小溪淌过,这里的风景尤其的美。
一路哼着儿时的山歌,终于看到了极瘦极长的瘦人胡同。
胡同形如其名,也是极细极长,怕是身材稍胖的人走过这条胡同都会有一种压抑感。
胡同内的院落也较镇上其他院落有着更高的院墙。胡同中不同的还有,虽然名有瘦子胡同,但胡同中却有许多纵横交错的同样细长的小路相联。如果站在山岭之巅,俯瞰这里,竟如蜘蛛网一般细密错乱,就算常来这里的镇上人也偶而会迷失在细长的小路中。
还好白叔的院落是瘦人胡同里最大的一处,四叔有几次带我过来玩过,而且瘦圈的家就在这所院落不远,所以极好寻找。
白叔听到敲门声,开门看见是我,表情有些古怪。旋即,脸上又露出熟悉的笑意,问:“哟,小明少爷,你怎么一个人跑来了?你是找家齐玩的吧?敲错门了?”
一连串的疑问口气,让我有点小恼火:“白叔,我怎么就不能找您来呀?”
白叔这才意识到的确是寻自己来了,忙客气地让我进屋。
我却站在门口没有动,说:“我爸只是让我过来传个话,让您去白家二婶家的杂货店一趟。我爸的原话是‘规矩就是规矩,不守规矩就得被规矩。’”因为中间小跑了一段路,这句话让我说得极为拗口,似乎有点口吃。
说完,我心里暗气自己不争气,说个话也说不利索。这下白叔可能在心里在笑话自己了。
哪知,白叔听完我的话,笑容收敛了许多,略一迟疑,冲我说声:“少爷,你等我一小会儿,我马上就来。”说完便转过身去,向院里快步走去。
我估摸白叔是去取袁大头了,但是他为何不问我需要多少?不过西施二婶也没有告诉我具体的数目。难不成大买卖不用袁大头来交易?可是,那是又什么来交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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